在扩大内需战略下，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消费走向如何，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在官方统计网站上，反映消费的数据只有两部分：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和旅游收入。如何从有限的数据里探究未来消费走向，是不少专家学者津津乐道的话题。

日前，浙江大学财税大数据与政策研究中心的团队，从汽车消费入手，对浙江乃至全国的消费走向进行了分析预测。并将研究成果在涌金楼独家首发。

为什么是汽车消费?

从2020年的数据来看，浙江省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26629.8亿元，而旅游收入为8263.9亿元，前者是后者的3.22倍。

这意味着虽然旅游业发展如火如荼，浙江消费的主力还是“买买买”。旅游业想左右整体消费，只怕需要一个夸张增速。

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方面，由于官方除了总额和增速外没有披露更多细节，只能通过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以下简称限上零售额)，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消费品零售的细节。

图1：2016-2020年浙江省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和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累计增速变动情况图(单位：%)就结构而言，2020年浙江的限上零售额为9119.7亿元，约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34.2%，并且从近四年各月累计增速看(见图1)，两者走势基本一致。在数据相对匮乏的情况下，限上零售额不失为一个选择。

浙江省限上零售额的主要构成，包括汽车类消费、食品饮料烟酒消费、石油及制品消费等。

2020年三者的销售额分别为3242.8亿元、1116.7亿元和1077.7亿元，占限上零售额的35.6%、12.2%和11.8%。比例基本是稳定的，2016年的三者占比为34.6%、9.8%和12.6%。汽车类消费始终最大。

换句话说：汽车消费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限上零售额的好坏，进而决定了与后者同波动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好坏，并因此决定了省内消费品零售与旅游整体消费中四分之三部分的好坏。

虽然近年食品饮料烟酒消费增速喜人，但按目前增速算，想从规模上替代汽车消费，可能还需要好几年的努力。

汽车消费的几度沉浮

2001-2010年被称为汽车的黄金十年，全国汽车销量从原本的200万辆跃升到了1800万辆，复合增速达23%。

随后行业波动回落，2015年浙江省限上零售额中的汽车类消费累计增速(以下简称汽车类消费增速)回落至5.5%，2016年1-2月回落至-1.1%，2月当月增速为-15.1%。

为促进汽车消费，中央出台了一系列政策。

2015年9月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2015年10月1日到2016年12月31日，对购买1.6升及以下排量的乘用车实施减半征收车辆购置税的优惠政策，并规定各地不得对新能源汽车限行、限购。

2016年3月，人民银行等部门将经营个人汽车贷款业务的金融机构办理新能源汽车和二手车贷款的首付款比例从20%和50%下调到了15%和30%。

2016年12月，财政部网站发布通知，自2017年1月1日起至12月31日止，对购置1.6升及以下排量的乘用车按7.5%的税率征收车辆购置税。

在相关政策刺激下，浙江省汽车类消费增速连续经历了两年爬坡的过程，艰难维持着8%-9%的增速(见图2)。当时已有不少人意识到，随着刺激政策提前释放需求，政策结束后的汽车消费只怕要受很大影响。

图2：2016-2017年浙江省限额以上消费品汽车类消费零售额累计增速变动情况图(单位：%)2018年，随着相关优惠政策退坡，浙江汽车类消费增速总体呈现高开低走态势。1-2月为15.3%，年末为-0.7%。

汽车类消费增速的下降直接影响了限上零售额，从当年各月份的当月增速变化能很好看出这一点：随着5月汽车当月增速转负并一路波折下行，全省限上零售额5月份当月增速跌至4.3%，并于10月份再次下降(见图3)。

汽车消费的疲软自三季度起进一步由需求侧传导向供给侧，11月汽车制造业增加值同比下降4.4%，为2018年首次出现下降。

图3：2018年浙江省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及分项累计增速变动情况图(单位：%)2019年1月，国家发改委等十部委联合印发了《进一步优化供给推动消费平稳增长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实施方案(2019年)》，从老旧汽车报废更新、新能源汽车补贴结构、农村汽车更新、放宽皮卡进城限制、繁荣二手车市场和优化地方政府机动车管理措施六方面再促汽车消费。

图4：2018年浙江省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及分项累计增速变动情况图(单位：%)在这种相对温和的刺激下，汽车类消费增速一度转正，年末增速以2%的微增收尾。但是到了2020年，汽车消费随即因新冠疫情的无情打击而再次回落负值。好在随着浙江经济快速复苏，2020年汽车类消费增速也走出了漂亮的“深V”线(见图4)。

浙江新能源汽车的现状与发展

自2019年起，限上零售额中的新能源汽车消费持续保持了超50%的高增速(见表1)。2020年受到疫情影响，增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回落，但也同时拉低了同比基数。2021年1-2月，浙江限上零售额中新能源汽车消费增速同比增长3.4倍，两年年均增长71.1%

表1：2019-2020下半年浙江省限额以上消费品零售额中新能源汽车消费增速表(单位：%)浙江省发改委2021年2月的《浙江省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十四五”规划(征求意见稿)》对全省新能源汽车消费做了整体回顾。总体来看，全省新能源汽车产业蓬勃发展，未来可期。

从产业发展看，目前，浙江省有12家整车企业生产新能源汽车，批复产能65.4万辆。

吉利、广汽乘用车等车企积极发展电动汽车新产品，威马、零跑、合众等一批造车新势力加快崛起;2020年实现产量7.7万辆，占全省汽车产量的6.1%，占全国新能源汽车产量的5.6%。

电池材料、热管理、智能网联、轻量化等关键零部件技术达到国内领先水平，涌现出杉杉股份、华友钴业、均胜电子、三花智控、拓普集团、海康威视等一批国内优势企业。

此外，截至2020年底，浙江组建汽车安全技术、汽车电子智能化、自动驾驶等领域3个省级重点实验室，认定19个省级重点企业研究院、9个国家和省级工程研究中心，11个省级产业创新服务综合体。

从发展优势看。浙江省大力推进智能汽车核心技术和产业化应用，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高清摄像头等关键传感器制造水平国内领先。

阿里集团旗下斑马网络开发的具自主知识产权的AliOS车载操作系统已搭载近200万辆智能汽车，L4级自动驾驶技术、干线物流智能驾驶进入道路测试阶段。

杭州、宁波等地依托“城市大脑”加快城市道路智慧化改造，德清打造的省内首个全域城市级自动驾驶智慧出行示范区、杭绍甬智慧高速公路等加快推进，智慧交通建设领跑全国。

在氢燃料电池汽车领域，杭州、宁波、嘉兴、湖州、绍兴、金华、舟山等地在制氢、储运装备、氢燃料电池等领域已初步形成产业化能力。

浙江大学、清华长三角研究院、中科院应用技术研究院等高校和科研院所已建立了高水平氢能研发平台。

嘉善县开通全省第一条氢燃料电池公交车路线，建成加氢站2座，已逐批投入运营氢燃料电池公交车100辆。

从推广应用看。截至2020年底，浙江省累计推广应用新能源汽车43万辆。其中，杭州推广应用近20万辆，主城区公交车实现100%电动化。全省累计建成公共充电桩超4万根、高速公路城际快充站超200座，新建综合供能服务站中超过半数具备充电功能。

根据规划，“十四五”期间，浙江将按照产业规模、生态体系、智能网联等发展全国领先、关键零部件和氢燃料电池重大(加快)突破的目标进行布局，这其中的氢燃料电池汽车推广、智能网联普及、地市主城区公交电动化等，都利好全省的新能源汽车产业。

与此同时，早在2020年10月，浙江省财政厅等五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完善省级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奖补政策的通知》，新一轮奖补正在有序推进。综合来看，全省新能源汽车还有大有增长潜力。

汽车消费的新年展望

2019、2020年汽车消费增速的上扬，相比2017和2018年有较为显著的不同。消费刺激政策的温和化，使得相关指标的回升更加平稳，也避免了之前每每临近政策终止期就出现增速大幅下跌的困境。

除此之外，新冠疫情客观上带来了一个益处，就是在短期内强制性地下压了供需两侧，给了许多行业一个停下步子、自我反思和转型调整的契机。

2021年，消费作为“三驾马车”中唯一没有指标转正的一项，势必得到政府的更多关注，加上蓬勃发展的新能源汽车，以及限牌政策可能对传统汽车产生的反向促进作用，都成为汽车行业进一步发展的积极因素。

另一方面，截至2019年末，浙江省私家车保有量已达1367万辆。随着社会越来越重视交通拥堵、环境污染等问题，未来汽车消费的增长空间正在不断压缩，想重现汽车行业二十年前的辉煌可能并不容易。

进一步说，缺少了汽车消费的增速刺激，全省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幅度也将受限，预计整体消费的增速将维持缓慢下降的态势。消费形势的进一步好转，可能要等到消费新动能发展到足够规模后。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财税大数据与政策研究中心)